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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会在日出日落间慢慢消磨，带走人世间很多纷扰嘈杂，抹掉触动我们灵魂的某些珍贵记忆。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有刻骨的经历，必然会留下深深的痕迹。有些故事我们永远不能忘记，因为它经受过的是血与火的战争洗礼。 1943年秋天，时任乌审工委书记兼三边骑兵大队长的曹动之（曹开诚），率领排长温玉山等共计30多人，从巴图湾寨子动身出发，到白城子执行任务。曹动之根据上级“多助蒙多卫边”指示精神，协助保卫西乌审解放区。 1942年初春，地下工作者林通（乌兰）由白汉臣介绍到韩家。韩四让自己的女儿韩青兰和林通结拜为干姐妹。不久，林通把韩青兰通过地下党组织输送到延安民族学院学习。韩四对林通百般照应，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冬天，乌审王府发现林通的身份可疑，韩四恋恋不舍地把她送走。实际上，韩家慢慢发展成为我党的红色交通驿站。 可是由于暗探汉奸告密，国民党少将、乌审旗警备司令奇玉山获悉了骑兵大队的行踪。奇玉山连夜集结120多人即装备精良的两个骑兵连兵力，制定了突袭办法，妄图一举端掉我军新组建的骑兵大队，扬言要活捉其领导人曹动之。 奇玉山掌控乌审旗军政大权始于1941年。原乌审王爷是奇德山，即奇玉山的大哥。奇德山病逝之后，小王爷奇世英年幼，王府大权便旁落到东协理奇玉山手里，致使乌审旗公开分裂为东、西两个阵营，而且斗争日趋激烈、尖锐。 贵族出生的奇玉山狠毒狡诈，早就被国民党用金钱和政治地位所拉拢，变得从骨子里仇视共产党，公开与我党我军为敌。奇玉山撕毁此前乌审王府上层跟共产党结成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协议，代表国民党顽固势力派专门搞摩擦，执迷不悟，对我党我军团结抗日一致对外的建议置若罔闻，反共丑剧愈演愈烈。开始形成了以无定河为界线，双方你来我往，各有进退，不仅在政治上进行反复较量，而且在军事上接连相争，群众称之为东西乌审的红白“拉锯战”。 奇玉山把东乌审部队装备一新，官兵身披黄色国军中山装，配备新款式性能优越的步枪。他执掌王府大权后，开始变本加厉地排斥、残害那些亲近和投靠共产党的民族人士。他为了向国民党表露忠心，派人暗杀了王府起义首领恩克芒奈、奇金山，设局诱杀了西协理奇国贤，除掉那顺德力格尔营长的几次行动计划落空。 奇玉山捕获确切情报后，命令东乌部下得力干将迅速联络、集结，连夜从达布察克寨子及陶利布日都两地调遣和集结兵力，惯用夜幕掩护快速推进，黎明前包围了韩家羊场。 这天晩上的后半夜在骑兵大队驻扎营地，老兵张秉仁内急，身披大衣去屋外小便，隐隐约约地听到哨兵跟人拉话，警觉到异常情况，赶紧返回屋叫醒了曹动之，作了汇报。曹当即下令，让张秉仁去哨兵那儿了解一下情况，看谁带班，要求加强警惕性，没事不要胡拉话。张秉仁再次回到哨兵（新战士）跟前，见到有个小伙子说是送来急信，哨兵觉得首长赶路太辛苦，正酣睡的香，怕打扰而影响休息，让他等待。张秉仁立即把信带回来，点着了酥油灯，让老曹看信。内容只有简短一句话：东乌已到包陶劳亥、羊拐子滩。啊……曹动之心头一震，知道情况不妙，暗自沉思：这一定是冲着我来的，冤家对手东乌动作竟然这么快。他赶紧下令起床，整顿行装，准备退出是非之地。因马子困乏被放在韩四家西南滩吃草，老曹赶紧下令派出年龄小的战士找马，让年龄稍大的战士以韩家为中心加强戒备。他自己则呆在屋里面炕上抽烟，等待坐骑一到便尽快撤离。 历史的发展是客观的、无情的，是一面永恒的镜子。当新战士把马匹赶到距离韩四家300余米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哒哒哒……”黎明时分，在昌汗圪台北面遥远的看不到终极的沙巴拉，东乌审匪徒偷袭战拉开了幕布，枪声顿时响成一连片，战马受到惊吓，嘶叫着四处散开，拼命奔跑起来……霎时，急促的枪声打破了偏僻巴拉昌汗圪台黎明的宁静。村民听见步枪和机关枪越打越密，像炒一大锅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子弹从他们头顶上空嗖嗖地穿飞，打得沙石迸出火星，细小的树枝扑簌簌地掉落，房屋土墙尘土飞扬。双方动用武器爆发出密集的枪声，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声和奔跑声，在半农半牧空旷的昌汗圪台原野，在静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猛烈与响亮。手榴弹在我指战员身边不远处爆炸，烟雾弥漫，弹片纷飞，这是一场血腥的生死存亡之战。 曹动之同志指挥了这场战斗，也是他一生中处境最为凶险的遭遇战之一。 骑兵大队除去少数年纪小的战士到西南草滩地找马，侥幸逃出包围圈，脱离危险外，其余都陷入敌人的重兵包围。干部战士奋力跟东乌匪徒进行了殊死战斗。敌人发起的每一次正面冲锋，都被我军战士顽强阻击而败退。太阳出来后，匪徒们放弃了正面攻击，依仗人多势众，让少数人在正面牵制我军，另派两路从东方和西北方夹击，我军处境瞬间变得压力重重，十分的被动。由于我军面迎渐渐出来的太阳对敌作战，战士们眼睛均被太阳慢慢放大的强光映射，无法正常向敌人瞄准射击，作战的所有干部战士不得不把作战范围逐步收缩在韩四家屋子周围。敌人变得猖狂起来，不停地向我军阵地上狂喊起来：“倒掉你们的红水子”、“向穿白鞋的（动之给父亲戴孝）射击！”、“捉住曹动之重重有赏！”听到敌人叫嚣，战士们个个怒发冲冠，厉声回应到“倒掉你们的牛肚子”、“砸烂牛脑袋”。 以曹动之为首的大队领导干部临危不惧，充分发扬民主精神，分析判断了当时形势，仔细研究了作战情况，认为双方兵力悬殊，全部突围的可能性不大，决定采用少数兵力进行正面阻击牵制、佯动等措施欺骗、迷惑、吸引和拖住东乌匪兵的进攻，以此来掩护首脑人员乘敌收缩之际，实施分路、轻装、迅速地突围，目的是为了保存力量，以利再战。此次突围战是在四面受敌威胁、战斗准备时间短促、现场指挥困难等复杂情况下进行的，极大的考验骑兵大队官兵作战能力和应变措施。 根据韩家羊场战斗情况，大队领导层干部一致议定，温玉山、张秉仁、朱子兴等人为贴身护卫，负责保护曹动之突围时安全，掩护冲出敌人包围圈后伺机行动。孙耀、李耀杰、高怀忠等负责火力掩护，利用地形地物正面阻击敌人。集中仅有的几匹马子，一切准备就绪，曹动之、温玉山、张秉仁、朱子兴等翻身上马，急速策马扬鞭向羊场的西南方向冲去。瞬间，东乌的火力全部对准突围小分队，开始猛烈地射击，顿时，人嘶马叫，硝烟弥漫，战斗进行地异常激烈、壮观。温玉山、张秉仁、朱子兴等老战士临危不惧，面对强敌表现得很坦然。他们的革命意志坚如磐石，丝毫没有松懈，亦步亦趋护卫着曹动之向前冲，寻求最佳机会突围。老战士多少年来呕心沥血，经受住了战争的考验。最后，在英勇的战士们拼死掩护和还击下，曹动之伺机而动，上衣穿了好几个洞，很幸运只是擦破点皮，冲出包围圈，直奔西南巴图湾寨子而去。 太阳升高到早饭时间（约8点半），战士们还在自卫反击，放眼望去，只见房屋、围墙已经千疮百孔，弹痕累累。而数倍的敌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韩家伙场围了个水泄不通，逐步逼近，包围圈越收越缩小。战士们已无法突围和抵抗，剩下八九名战士全部围困在屋内，被敌人俘虏。敌人把俘获的战士用绳子五花大绑后拴在柠条和大沙蒿上作为靶子，施刑审问，准备枪毙。审讯后没有得到想要的情报，得知这些战士都是邻近地区的庄户家子弟，被曹动之“人贩子抓来的”。大多数是十几岁的娃娃兵，顿时让敌人大失所望。而当时恰逢糜子成熟期，敌人大面积的糜田急需人工收割。所以，他们决定先让这些人出苦力，等待把糜子收割完另行处置也不迟。 我党多年以来一贯坚持对于少数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唤起了东乌审内部有正义感官兵的觉醒。东乌阵营中不乏也有好心善良者，听了他的对话而心生怜悯。一个上了年龄的匪兵队长问陈仲才：他说的对不对，是不是真的？ 陈仲才同情郭树林，果断地回答：“他是谷思内的女婿，家里情况特殊，老人和娃娃一窝子，无人照顾。我敢保他，出不了事的。” 匪兵队长接着陈仲才的话，佯装高嗓门厉声地说：“如果日后出了问题，追究你的责任。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泰勒（这个年轻人）怪可怜的，放了他也好，积德会有回报的。但是，有一条你们必须得保证，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陈仲才以身家性命作了担保，郭树林获得了自由。 路上同样又被陆续保走三四名新战士，都是附近居住的，乡亲们暗地里同情革命，甘愿冒险担保。东乌审敌营中间就有一部分人员，看不惯其上司奉行涂炭生灵的野蛮暴行，保留暗夜中的几点人性萤光。 敌人抓住牧主韩四寡妇就是一顿毒打，边打边咬牙切齿地骂着“让你再窝藏共军，非砸烂你这个红狗窝不可！”，还将家里的值钱东西全部抢走。心怀满腔怒气的四寡妇。举家搬到西公商南部的特古鲁滩暂时居住，毅然让二儿子韩金亮参加了革命。 这次战斗，骑兵大队损失惨重，有15名干部战士英勇牺牲。他们中间有温玉山，他是曹动之在高世雄部队搞兵变时带出来的患难战友。在韩家拴马桩跟前身负重伤，仍在拼命阻击敌人，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此外还有郑三富等乌审与靖边籍新兵战士坚守阵地，拒绝投降，战死沙场。事后，牺牲的干部战士家属来收捡尸骨的时候，曹动之放声大哭，非常痛心地对他们说：“都是我的过错，没有保护好战士们。他们完全是为了革命事业，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和弟兄。” 尽管战时经费困难，曹动之还是想方设法给烈士家属发放了一部分粮食和抚恤金。 青春换得江山壮，碧血染将天地红。烈士们的鲜血洒在了富有沙巴拉地貌特征的昌汗圪台，把生命永远留驻在毛乌素沙地。他们的英名与乌审大漠共存，永垂不朽！ 后记：1949年初，中共西北局指派曹动之为谈判全权代表，乌审旗和平解放。夏天，曹动之奉命率部参加大西北的解放战争。银川市解放后，曹被任命为宁夏省军区参谋长。1950年7月31日，时任阿拉善旗工委书记的曹动之参加完宁夏省第一次党代会，连夜返回阿拉善旗工委所在地定远营，途中走到樊家营子时候，就没有昌汗圪台那么幸运了。黎明，遭遇郭栓子、孟克巴图叛匪突然袭击，跟随曹动之多年的2名警卫员和快马都战死沙场。此时，敌人占据有利地形对曹展开“政治攻势”。30多人摇旗呐喊：活捉曹动之，缴枪不杀。曹动之怒发冲冠，急忙将所带机密文件藏好。参加革命二十多年的他在生死面前，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曹动之接连向敌人开枪怒射，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倒在了战友的身边。后人题诗赞曰：血染贺兰千秋堕泪，为国捐躯万古传名！ 参考文献 1.中共鄂尔多斯市委党史研究室编：《曹动之革命活动资料汇编》2012年12月 2.中共乌审旗沙尔利格嘎查支部主编：《沙尔利格嘎查志》.2014年12月 3. 郑思忠：《韩家羊场的一次战斗》 4.韩家羊场战斗亲历者靖边县红墎界镇尔徳井王明生老人的忆述 5. 乌审旗纳林河包陶劳亥滩老年人张保录、陈宝民的访谈，巴图湾王占生、张直宣的访谈；靖边县红墎界白城子村高怀义老人的访谈
作者：乌审旗延安精神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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