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国正北方,有一块历史悠久、美丽富饶的神奇土地,这就是鄂尔多斯高原,历代以来,年降水量400毫米线和胡焕庸线从这里穿过,农耕经济和游牧经济在这里交汇,中原农耕王朝和北方游牧部族在这里碰撞、交融,多个时代的草原丝绸之路从这里经过。因此,鄂尔多斯高原成为黄河文化、草原文化、长城文化交汇、融合的代表性地区,成为历代以来多个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典型地区。
一、鄂尔多斯高原上的黄河文化
黄河是中国的母亲河,从“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奔腾而下,穿过底蕴深厚的黄土高原,奔腾进入渤海。川流不息的黄河两岸,孕育了我们伟大祖国的原始文化和传统文化,迸发出丰富多彩的人类文明之光。黄河文化的传承具备两大元素,一是黄河文化自身具有巨大的生命力,使其得以流传千古,生生不息;二是人们对黄河文化的重视,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懈努力,黄河文化得以代代相传、长盛不衰、发展壮大。
黄河从青藏高原发端后,一路上千转百回,在鄂尔多斯高原环绕了一个“几”字弯,形成了鄂尔多斯高原西、北、东三面环河的自然地理状态,在准格尔旗段十二连城乡与托克托县河口镇濒临的黄河段是黄河上游与中游的分界点。黄河自市境西部鄂托克旗巴音陶亥地区都斯图河口进入鄂尔多斯,从市境东南部准格尔旗龙口镇大口村流出,全长762公里,在鄂尔多斯境内流域面积约6万平方公里。黄河对鄂尔多斯高原的塑造和影响是历史悠久的、长年累月的、潜移默化的。鄂尔多斯高原典型的黄河文化,表现在古人类的起源、农耕文化的兴盛、中原文化的传入等方面,如河套人萨拉乌苏文化、新石器时代文化、朱开沟文化、秦直道文化、汉代与匈奴的和亲文化、昭君出塞、文姬归汉、隋炀帝巡幸边塞十二连城、唐代羁縻府州政策安抚突厥、元代察罕脑儿宣慰司宫廷文化、明代复套与东胜卫、清代盟旗制度等。这些都是鄂尔多斯高原黄河文化最直接的体现。
二、鄂尔多斯高原上的草原文化
马的驯化和使用、骑马术的出现特别是马衔、马鞍、马镫的发明,成为人类正式进入了游牧文明时代的标志。鄂尔多斯地区战国时期的匈奴,成为最早跨入文明门槛的骑马游牧民族,开创了灿烂辉煌的游牧文化。继之而来的,在鄂尔多斯地区主要有鲜卑、突厥、党项、蒙古等游牧民族,将草原文化发扬光大。
草原文化鲜明的文化特质有很多,一是生产规模大。历史上的游牧部族,以部落为单位,所豢养的马匹、牲畜不可胜数;因其规模大,容易集中、统一而在一定时期或某一阶段具有优越性。二是商品交换范围大。游牧部族常用丰富的马匹、牲畜、皮革、香料、宝石交换农耕民族的丝绸、瓷器、茶叶、粮食、铁器、日用品等,这样就促进了贸易的发展和草原丝绸之路的通畅。三是民族迁徙地域广。游牧人的迁移方式一般是“逐水草而居”,其目的无非是寻求新的生存空间与环境,也有出于扩张的需要,在迁徙途中经常发生征战。北匈奴西迁、西突厥西进、蒙古铁骑西征等重大历史活动,都改变了世界历史的重大进程。同时,游牧人的迁徙开辟了异地之间的大通道,有利于亚欧大陆政治、经济、文化的大沟通、大交融。四是尚武精神强。在大大小小、连绵不断的战争中,马匹是主要的装备,骑兵是主要的兵种。游牧民族正是依靠骑兵而使自己的武力大大地、迅速地增强了,在世界军事史上不断地写下了令人震撼的篇章。游牧人注重了解并利用各种地形、地势,故而在战斗之中常利用关隘谷地、丛林草泽、险地丘陵,进行伏击战;或利用有利地形,诱敌深入,聚而歼之;游牧千里相当于行军千里,游牧与“游击”融为一体,成为游击战军事理论的实践渊源。五是崇尚英雄主义。无论是匈奴人的冒顿单于,还是突厥人的启民可汗,无论是党项人的李元昊,还是蒙古族的成吉思汗,这些曾驰骋于鄂尔多斯高原的北方草原帝国统帅们更富于铁血英雄的气概,他们从不把生命禁闭在深宫之中,而是在江河大地间尽情挥洒。他们迅速把氏族转变为国家,完成一系列重大的统一和变革。
从鄂尔多斯高原发展起来的匈奴、突厥、党项、蒙古等游牧民族,在开创灿烂辉煌的草原文化的同时,乘势而上为中华文明开辟新的发展道路,带来了更大范围和更深层次的民族融合和文化整合。中华民族就是在这种撞击、融合,再撞击、再融合的进程中,经过千锤百炼发展成熟的。
鄂尔多斯草原属于内蒙古草原的一部分,以鄂尔多斯高原为最南端的蒙古高原是历史上草原丝绸之路在欧亚草原的东南端起始点。鄂尔多斯草原文化丰富而富有特色。由于极其优越的地理优势和交通位置,加之平坦的地貌、肥美的水草,鄂尔多斯高原成为北方草原民族的战略要地和游牧天堂,历史上土方、鬼方、戎狄、林胡、楼烦、义渠、匈奴、鲜卑、突厥、党项、蒙古等民族都占据过这一地区,鄂尔多斯地区成为当时北方游牧民族的根据地和大本营。也因为这样,鄂尔多斯高原成为草原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王朝政治争夺、军事冲突、经济贸易、文化交流、民族融合的焦点地区,鄂尔多斯的草原文化从而更加突出、深刻。
三、鄂尔多斯高原上的长城文化
中国长城是举世无双的古代军事防御工程,气势磅礴,雄视古今,堪称中华瑰宝、世界奇观。1987年,长城当之无愧地被联合国评为世界文化遗产。2007年,长城又经全球5000万人“海选”为“新世界七大奇迹”之首,成为世界人民了解和认识中国的一张亮丽名片。
长城是中华民族勤劳智慧的结晶,表现了民族的伟大创造力,更体现了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和众志成城、无坚不摧的民族凝聚力。因此,邓小平同志高屋建瓴,在“爱我中华,修我长城”的题词中,把维护修筑长城同爱国主义紧紧地联系起来。
长城穿越时空,历经沧桑,纵横十万余里,上下两千多年,伴随和见证了中国社会的兴衰更替和荣辱变迁。因此,只有读懂长城,才能更深刻地研究和了解中国文化。长城既是中华民族形成和发展的历史见证,也是光辉灿烂的中华文化的厚重载体。
鄂尔多斯高原南端正好是年降水量400毫米上下的分界线,也是我国牧区和农区的分界线,在这条分界线上,2000年以来,年降水量400毫米线在南北摆动,牧区和农区的分界线也在南北摆动,自古以来,鄂尔多斯高原就是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的天堂,而鄂尔多斯高原以南、以东地区是中原农耕王朝的粮食产区,两种不同的生产生活方式、北方少数民族和中原汉族迥异的文化和习俗在这里碰撞、交融,甚至因为政治、军事的原因在这里冲突、战争。故而鄂尔多斯高原分布着战国、秦、隋、宋、明等多个时代的长城,就是因为这个气候因素所造就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差异。鄂尔多斯高原的长城地带,从商周以来,就成为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王朝军事冲突的中心地带,战国、秦、隋、宋、明等时代在这里修筑长城,鄂尔多斯高原成为军事防御的前沿阵地,并且,由于游牧经济和农耕经济的相互的多样性经济、贸易需求,北方草原民族和中原农耕民族在政治、文化上的相互吸引和交融,使鄂尔多斯高原成为多民族融合和经济交流的重要区域。
长城在鄂尔多斯高原已有2200多年的历史,在民间留下了许多形象生动、脍炙人口的长城传说和故事,传承至今的例如秦始皇跑马修边墙、孟姜女哭长城、昭君出塞、君子津的故事、茶马互市、走西口、漫瀚调、鸡鸣三省、封贡互市明蒙商贸文化街等经典传说和故事,成为长城文化在今天鄂尔多斯大地的深刻印记,成为联系古代和现代的穿越时空的神奇纽带。
四、黄河文化、草原文化与长城文化的交融之地
翻开鄂尔多斯的历史,不禁为它的历史悠久、文化灿烂、风俗独特而欣喜甚至震撼。在鄂尔多斯高原上,距今14-7万年,最早的古人类——河套人就生活在萨拉乌苏河畔。2010年新发现的距今6.5-5万年前的乌兰木伦遗址,更成为鄂尔多斯新世纪史前文化的重大发现,荣获“中国六大考古新发现”。进入新石器时代,寨子圪旦遗址、朱开沟遗址是本地区古文化、古城、古国的重要发展中心,成为以鼎、鬲为主要特征的中华文化圈的重要组成部分。秦代直道的修筑和唐代参天可汗道的通畅,将南面政治中心关中地区和北方边塞漠北草原连接起来的鄂尔多斯高原,成为交通要道和战略要地,成为汉唐时期草原丝绸之路上的重要纽带和融合中心。明清时期,蒙古鄂尔多斯部入居河套,鄂尔多斯高原成为蒙古族的聚居地和成吉思汗陵的祭祀地,从此促进了游牧文化、草原文化、蒙古族文化作为鄂尔多斯文化的基础和特色的形成;同时,随着万里茶道的通畅和走西口移民浪潮的到来,在鄂尔多斯高原上,山西人、陕西人与蒙古人一起耕作经商、一起唱歌跳舞、一起生产生活,三晋文化、陕北文化与蒙古族文化在鄂尔多斯高原充分融合,形成了农牧交融、蒙汉交融、多元一体的独具特色的鄂尔多斯文化。
鄂尔多斯高原处在汉唐时期中原王朝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长安与该时期北方游牧民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蒙古高原的中间地带,地理位置极端重要,中原王朝北进大漠,必须先占领鄂尔多斯地区,北方民族南进中原也必须经过鄂尔多斯地区。鄂尔多斯高原成为汉唐时期的兵家必争之地和交通枢纽要地。鄂尔多斯成为中原政权与北方部落政治争夺、军事冲突、经济贸易、文化交流、民族融合的焦点地区。
鄂尔多斯高原,由于这里黄河穿过、长城经过,加之,这里历史上就是农耕经济与游牧经济的交界地带,中原农耕文化与塞外草原文化在这里碰撞、交融,自古以来,农耕文化、游牧文化、草原文化、黄河文化与长城文化在这里交汇、融合,形成了本地与中原、漠北、汉族与蒙古族相类似,但又均不相同的鄂尔多斯特色文化。这种特殊的文化是值得我们去探讨、深究的永恒话题。
因此,鄂尔多斯高原成为考察黄河文化、草原文化与长城文化交汇融合的绝佳区域。今天的鄂尔多斯市历史文化独具特色,形成了许多融合文化,比如长城沿线地区的边塞民众物物贸易,山西山曲、陕西信天游与蒙古短调交融形成的典型艺术漫瀚调,晋菜六六八八、陕北拼三鲜、巴盟烩菜与蒙餐荟萃的多元饮食文化,蒙古族与汉族在这里平等相处形成的蒙汉交融文化等等。总结和研究好鄂尔多斯高原的黄河文化、草原文化、长城文化的交融情况,不仅证实鄂尔多斯高原是我国多元文化荟萃、多民族汇聚、多元一体的典型地区,而且对于当代鄂尔多斯的民族融合状况和社会发展状况的理论研究和实践具有重要的价值和现实意义,具有承前启后、鉴古知今、古为今用的重要作用。
作为中华民族精神象征的黄河,绵延万里、奔腾不息,蕴涵、汇聚了中华大地上不同时代、不同民族绚丽多姿的文化。黄河文化传承不辍、涓流汇聚,共同成就着博大精深、灿烂辉煌的中华文明。黄河流域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中原文化与草原文化交往交流交融的地方。鄂尔多斯高原千百年来独具特色的古代文明,无疑是黄河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与黄河沿岸各盟市、各省区所呈现出的文化遗产一样,共同见证着黄河文化的博大精深,诠释着中华文明融合包容、多元一体的历史真谛。
作者:鄂尔多斯市博物院副院长、副研究员、鄂尔多斯市政协文化文史专家,鄂尔多斯学研究会专家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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