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本文通过中唐至五代敦煌石窟中出现的毗沙门天王像造形与阿尔寨石窟中毗沙门天王像造形相对比,力求说明阿尔寨石窟毗沙门天王像的创作思想、造形创新、包含内容等方面的民族特征。 【关键词】 阿尔寨石窟壁画 毗沙门天王 民族特征
在阿尔寨石窟,凡有壁画的窟内几乎都有毗沙门天王造像。毗沙门天王,又称北方多闻天王,是四大天王之一。蒙古族称他为“那木萨来”,视为以财物护持众生的天王。 毗沙门天王,以福德之名闻于四方而名多闻。住于欲界第一天(按佛经说法在妙高山四层极处),眷属为夜叉种类,有八十一子,八大将。其宫殿名为杨柳宫,“每面为二百五十由旬。宫内地基,百彩纷呈,似木棉叶,足感柔软;洒檀香水;曼陀罗花遍布,花高过膝;四宝所造池中,充满甘甜如蜜之水;池边有花朵和能生四种丝绸的如意树;生长于水和平地的花朵,鲜艳夺目,住于花丛中的鸟、蜜蜂发出悦耳鸣声;如此种种美饰,享用无量”(见隆钦热绛巴的《如意藏论》)。他尚有其他美妙无比的住处。因此,多闻天王虽与人类同属欲界,但却是欲界的天神,其能力、享用、权势皆是人类莫能与之相比的。 北方多闻天王,原为西域于阗国(今新疆和田)护国天神,于阗王自称是毗沙门天王的后代。传入中原内地后,造像渐多。然其在中国大盛,是由于唐玄宗天宝年间,经密宗创始人不空的大力宣传而兴起的。不空所译《北方毗沙门天王随护法仪轨》中,该天王有“昼夜守护国王大臣及百官”之职。该经尾题后有一段记事,称:天宝元年,大石、康居等国围安西域(今新疆库车县),安西奏表请兵。因安西路远,救兵难到,玄宗请不空作法,召毗沙门天王神兵应援。神兵击退来兵,玄宗宣付十道节度所在地,都要置像供养。 关于毗沙门天王的故事和画样,最初可能即从安西传入。新疆伯孜克里石窟和敦煌莫高窟壁画中,绘有许多毗沙门天王像,都是单独绘出,作主像供养。戴冠,着甲胄,乎托塔,脚下踏夜叉。毗沙门天王信仰,自此广为传布,奉为护国、护军的保护神。 留存最早的毗沙门天王像壁画在敦煌莫高窟西魏第285窟,唐窟较多,如中唐第154窟《金光明经变》中有毗沙门天王像,其形象为:头戴宝冠,浓眉大眼,唇有短须,身着铠甲,一手持长戟,一手托宝塔,腰前挂弯刀,腰后挂长剑,双足踏地天(坚牢地神)浮于云端。 从中唐至五代在敦煌地区出现的毗沙门天王着武士装,一手持戟,一手托塔的图像,反映了对北方守护神的崇拜,这是西北地区战争频繁,社会动荡,统治者和老百姓都祈求和平愿望的反映。据历史文献记载,唐玄宗李隆基时期唐与吐蕃在北庭作战,由于高僧礼拜北方守护神,使唐朝得胜,从此唐朝政府下令在各州城绘四大天王像,在军营旁建天王堂。 阿尔寨石窟壁画的毗沙门天王造像,与唐、五代敦煌画像有所不同的是,毗沙门天王手持标志物和天王周围人物的布局发生了很大变化,包含的内容特别丰富。 阿尔寨石窟众多毗沙门天王造形中,第31号窟南壁左侧上画的毗沙门天王图最为典型。这幅毗沙门天王的人物造型及布局变化,突现了蒙古族的文化特色。 其一,手持标识物有了变化。毗沙门天王右手持戟变成持伞。据说一转动此伞,即生珠宝,亦言用伞护法降魔;左手托塔变成了银鼠,能口吐如意珠宝,又能降蛇,蛇也是财富象征。这些手持物的变化,反映了对战神的信仰与财宝的追求。蒙古族从成吉思汗统一蒙古,拓展疆域,半个多世纪战争不断;忽必烈称帝建元,仍有战争持续。战争需要财力支持,安居立业需要聚集财富。于是崇拜集战神、财神为一身的毗沙门天王,是当时蒙古族政治、军事环境所致,在天尊像的手持物中体现了对财宝祈求的愿望。 其二,与唐、五代敦煌壁画相比,周围的人物布局发生了变化。唐、五代敦煌石窟画像中,代表毗沙门天王妻子吉祥天女和香神乾闼婆被取消,两侧增加了毗沙门天王的八大将献宝图,造形犹如蒙古将帅骑士装,展现了毗沙门天王征战情节,表达了13世纪蒙古扩张战争胜利的喜悦和褒扬。 其三,毗沙门天王身后的眷属形象有了变化。唐、五代敦煌画毗沙门天王上方竖发举小孩的夜叉鬼变成了手持金杵的金刚手像。这与蒙古族常常把成吉思汗比喻成金刚手护法神相关。如成吉思汗祭奠《金殿祝福祭文》中颂到:“用锛子劈砍而成的宫邸,愿它像金刚杵高耸的城镇,雪白宫殿中端坐的圣主,请尽情地享乐期间”。 其四,与唐、五代敦煌壁画相比,天王足踏之物有了变化。即毗沙门天王足踏地天,浮于云端变成了骑乘红鬃白狮子。蒙古族视马、龙、鹏、虎、狮为五大猛兽,印在旗幡上敬奉。马象征灵魂、龙象征繁荣、鹏象征生命力、虎象征雄伟、狮象征威武。毗沙门天王骑狮子像,展现了天王的彪悍、骁勇形态,反映了蒙古族阳刚豪放的精神面貌。 其五,阿尔寨石窟31号窟中的毗沙门天王是以成吉思汗化身出现,即成吉思汗以四大天王之一毗沙门天王形象出现。为什么这样说呢?元朝国师八思巴在其名著《彰所知论》中说:“自佛灭寂后三千二百五十年,北方蒙古先积福德,果熟生王,名曰成吉思。成吉思先统一北方,后又征服了许多不同语言的疆域,犹如轮王。”于是学者们称这幅图为《毗沙门天王变相图》或《成吉思汗镇守蒙元汗室图》。 其六,31号窟毗沙门天王像下方还有高僧讲经场面。阿尔寨石窟研究员巴图吉日嘎拉等认为这是八思巴给忽必烈汗及其皇室家族讲经之图。讲经场面共有二十多个人物。正中坐于一块毯上,着袒右袈裟,面前桌上置经书的僧人应是八思巴,僧人右侧听经的威武端庄者应是忽必烈,其旁边梳辫的女性应是察必夫人,俩人一着对襟袍,一着右衽袍,为蒙古服装。两侧的其他二十人均身着蒙古袍,双手合十,面向八思巴。这一情景与《八思巴传》中记载忽必烈和夫人及其家族二十五人接受萨迦灌顶之说相吻合。因此,31号窟毗沙门天王图,具有蒙古族帝王接受弘扬藏传佛教的记史性题材的特点。 总而言之,阿尔寨石窟31号窟毗沙门天王图,以佛教护法四大天王中的北方护国天王为题材,紧密结合蒙古族政治、军事、历史、文化,把成吉思汗、忽必烈汗、八思巴尊师等伟人的事迹展现出来,突破了传统题材,具有原创性特色和鲜明的蒙古族特征。
参考文献 ①李冀诚、丁明夷:《佛教密宗百问》,今日中国出版社,1992年。 ②才让:《藏传佛教信仰与民俗》,民族出版社,1999年。 ③陈育宁、汤晓芳:《阿尔寨石窟毗沙门天王变相图释读》,《中国蒙古学·阿尔寨石窟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8年。 ④巴图吉日嘎拉、杨海英:《阿尔寨石窟——成吉思汗佛教纪念堂兴衰史》,日本风响社,2005年。
作者单位:鄂托克旗文物保护管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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