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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尔多斯学研究》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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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茶淡饭度时光《不算久远的记忆》之三

来源:商务时鄂学专刊第9期 作者:潘洁 人气: 发布时间:2011-09-15
摘要:民以食为天。外国人讶异于中国人见面第一句是问吃了吗?而非早安、晚安之类,其实没什么可奇怪的。漫漫数千年的中国社会、中国人,能吃饱穿暖的,实在不占多数。占总人口九成的农民,风调雨顺年份,也只是糠菜半年粮,遇上灾荒、战乱,就只好啼饥号寒,挣扎

        民以食为天。外国人讶异于中国人见面第一句是问“吃了吗?”而非“早安”、“晚安”之类,其实没什么可奇怪的。漫漫数千年的中国社会、中国人,能吃饱穿暖的,实在不占多数。占总人口九成的农民,风调雨顺年份,也只是“糠菜半年粮”,遇上灾荒、战乱,就只好啼饥号寒,挣扎于死亡线上。人民政权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完成了国民经济的恢复与重建,城乡人民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建设事业蒸蒸日上,对农产品、特别是粮食的需求逐年增加。国家从1954年起,实行粮食统购统销,对城市居民按年龄、工种核定每月供应量。那时我还在长春念书,学生统一吃大灶,主食不受限制,也不知道自己的定量是多少。心想你定你的,我吃我的,对统购统销政策,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没感觉”。

        1956年4月初,我被分配到人民银行伊克昭盟中心支行,来到全城只有五千人的东胜。虽然城市规模较小,设施也相当简陋,但平心而论,那是个十分令人怀念的岁月。机关单位里,绝大部分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人人好学向上,个个朝气蓬勃,每日工作八小时,政治学习一小时,此外,还有党团活动,集体文娱、体育活动,还时常加班加点,总之,除了吃饭、睡觉,绝大部分时间都置身于集体之中。其实吃饭也是如此。全行(包括盟行、县行)百十号人中,只有少数年龄偏大,家中有老人娃娃的在家里起伙以外,大多数在行里的食堂就餐。东胜城里,干部不多,各单位食堂以细粮即大米白面为主,偶尔调剂吃两顿糜米、小米、莜面、荞面之类,还觉得挺新鲜。银行食堂实行填饭表制,管理员按每人预约的品种数量采购食物、安排制做,避免去晚了没饭或者剩余太多。粮食,植物油是有定量的,但由食堂掌握,大家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分不清你多我少,每个月下来都有节余。那几年肉、蛋、禽类货源充足,随便购买、价格也便宜,所以没觉得粮食紧张。发工资时,食堂管理员将每个人的四张(或五张)饭表汇总起来,拉出花名,交到秘书科,以便从工资额中统一扣除。我每月掌握在13元至14元的范围内。经济宽裕一点的,一月十五元多,上十六元的几乎见不到。记得很清楚,1959年,受公社化影响,盟财贸系统的几家局、司、行、社全搬到财贸干校大院办公,大礼堂变成大食堂,内部粮票核发到人,每月28斤,节余归己。我当时刚20岁,正长身体,又好运动,一日三餐,没有一斤二三两粮根本不行。对于不分男女强弱,按人头平均发放,实在难以接受。食堂为节约粮食,用粗碗茏蒸的小米饭里,总得放几块山药,一碗收二两粮票,我们篮球二队的几个小伙子每人得吃四五碗,不等下旬来临,衣兜里的粮票已经没几张了。幸亏有一个单位的女同志、老同志慷慨相助,把用不完的内部“纸片片”塞给我们,才算渡过了难关。下乡时,喜欢去偏远的乌审旗。印象中,乌审旗的食堂实惠,吃的饱。五九年物资供应全面紧张,内地已陆续出现浮肿甚至饿死人的现象。我们伊克昭盟还算幸运。虽然也实行“低标准,瓜菜代”,但表现为“小不足”,而非“大饥荒”,不过很明显地进入了“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供应的粮食品种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细粮显著少了,而玉米面、红薯面逐渐多了。下乡时食堂代为从粮食局兑领的通用粮票,面额最小的竟是二两,到老乡家喝一顿和菜稀粥就付二两粮票。明知远远不够,但也约定俗成了。我第一次连续挨饿,或者叫吃不饱,是1960年下放劳动时。春耕一过,队里办起集体食堂,我们的定量和社员实行“三同”,从四、五月到秋收时节、大约半年时间,基本上是菜稀饭加一点糜子窝窝(连皮磨进去的糜子面)或者糠窝窝。吃的时候还可以,活儿重、食物少,放到嘴里嚼起来似乎还满有滋味的。拉的时候就难了,干躁、秘结,把肛门划得直流血,有时还得借助手指往外抠。那种感觉是终生难以忘记的。下放那年还吃过不少“代食品”,有用玉米轴子熬制的淀粉汤,实际没有什么营养。冬天从河东的镫口糖厂拉回许多散装的甜菜渣子,掺在面里蒸出的馍有一丝甜味,但榨糖过程中添加过石灰,所以吃进肚里,对胃肠有腐蚀作用,吃多了肚里会有饱胀、烧灼的感觉。六十、七十年代,年龄增长,饭量减小,不饱的感觉也曾经历过,但主要是粗糙,玉米面占了统治地位,上顿窝头、下顿钢丝面,副食则是水煮青菜,肉几乎成了奢侈品。我的十二指肠溃疡就是那个年代落下的病。所以如今有时人们偶尔弄点粗粮调剂一下,在我来说糜米、米面尚可,而玉米面,始终不肯动一筷子。困难时期,单身男人聚到一块儿,有时会自动玩起“精神会餐法”,你一言,我一语,忽尔“上”一盘香气四溢的炒菜,忽尔“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炖肉,大家一边“品尝”,一边对饭菜的质量、滋味赞不绝口。可是“会餐”结束,咽到肚子里的,也只有淡淡的口水,饥饿的感觉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强烈了。精神会餐虽然不花一分钱,但大家的经历有限,联想空间较小,至多开列过扒肉条、过油肉、清蒸羊之类,连如今娃娃都吃腻了的鱼香肉丝,东坡肘子也不曾点到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进口”的饭菜数量并不比如今少,可是由于“油水”少,热量营养跟不上,往往是吃得越多越想吃,似乎永远也吃不够。好多年过去了,还能忆起当年那种肚大腹空的感觉,似乎胡乱吃进去的杂粮野菜至今还没有干净彻底地排泄出去。

        每当置身被请或者请人的宴会餐桌,看到许多美味佳肴、海鲜大菜端上来,人们顶多品尝一下,连一半也消耗不掉,有的甚至原封不动地撤下去,倒在污水桶里,我时常生出奇想:把这些东西通过时空隧道送给几十年前那些饿得两眼无神、浑身水肿的人们,那该多好!既然这种隧道找不到,我就试着絮絮叨叨地劝说身边的人们,悠着点吧,随便浪费食物,特别是粮食,无异于任意抛洒农民的血汗呀!

责任编辑:潘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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