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尽黄台吉史事丛考

　　切尽黄台吉是鄂尔多斯万户吉能之侄，《蒙古源流》作者萨冈彻辰的曾孙，是十六世纪后期鄂尔多斯万户，整个漠南蒙古博学的学者。由于他在十六世纪鄂尔多斯的历史，乃至整个蒙古的历史产生过重要影响，《蒙古源流》对他的事迹有很多记载。汉文史籍《万历武功录》中还有他的专传。乌兰博士在她的名著《〈蒙古源流〉研究》中做注释说：“他曾率军远征额尔齐斯河、青海地区三河汇流处等地，安排主持了卜失兔吉囊（博硕克图济农）的即位仪式；与土蛮万户首领俺答汗关系密切。俺答汗就是采纳了他建议，才决定迎请西藏高僧锁南坚错（即三世达赖喇嘛）的；他作为蒙古右翼部落的代表前往迎接锁南坚错，在仰华寺大会代表蒙古一方发表演讲，赢得赞誉；他还被大汗土蛮选为五执政之一，参与蒙古本部六万户的总体协调管理。《武功录·切尽黄台吉列传》称他‘善用奇兵’，‘雄视一套，投足左右，便有轻重’，‘为人明敏，而娴于文辞，尤博通内典’，阿儿秃斯万户与明朝达成贡市之约时，是他‘亲为表文’，以为明朝和尚（宛冲）还随他‘传经译字’。现存《十善法门白史》，序言中提到该书是由忽图黑台在元代同名著作的基础上参照他本编纂而成的。可见他是一个能文能武，实力很强的人。他一生的业绩中，给后世留下最大影响的，就是说服、协助俺答汗将格鲁派藏传佛教引进了蒙古地区。”①切尽黄台吉对于明蒙关系的持续和发展发挥过重要作用。他与明朝宣大和陕西三边督抚等官员有过很多接触。明朝人笔下的记录还有很多。综合这些汉文史料，我们可以在乌兰博士的基础上做一些补充，这对于丰富我们对切尽黄台吉的认知是有意义的。

　　 隆庆四年，俺答汗爱孙把汗那吉突然投奔明朝，使得明蒙关系一度紧张，也为后来明朝与蒙古右翼各部和解创造了契机。经过多次磋商，俺答汗将板升汉人头目引渡给明朝，换得把汗那吉返回土默特地区。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开始讨论“封贡”和互市事宜。鄂尔多斯万户主动加入了磋商的行列，要求加入“封贡”体系，当时被派到土默特地区的鄂尔多斯的代表人物就是切尽黄台吉。在筹备“封贡”过程中，切尽黄台吉还“亲为表文”，这篇表文在宣大总督王崇古的授意之下还做了很多修改，也就是著名的俺答汗表文。在隆庆五年及其以后的陕西三边“贡市”过程中，切尽黄台吉作为鄂尔多斯方面的代表人物协调“贡市”，发挥了重要作用。万历元年（1573年），明朝方面为“录监市功”，万历皇帝下诏“赐切尽黄台吉等彩缎二表里，织金纻丝衣一袭。”但是当时切尽黄台吉远在青海，“何以叙之？”明朝方面采纳督抚戴才和郜光先的建议，“以所颁彩币召切尽叩领。”　

　　“隆庆封贡”时切尽黄台吉被授予“指挥佥事”，相对于俺答汗之子黄台吉和俺答汗之弟老把都之下，但是后来切尽黄台吉被升至“龙虎将军”。万历十五年（1587年）去世以前，在蒙古与明朝和平而可持续的关系中，其作用举足轻重。每次被升职的时候，明朝“敕书属太师，币帛出内帑，仍会戎部，遣通事、武职、署承凡三人，赍赴塞上，而以大官治筵宴，遇之不谓不优渥矣。”②形成了较固定的程序，待遇切尽黄台吉非常“优渥”。这与切尽黄台吉在鄂尔多斯万户，甚至整个蒙古本部以及他在整个青海、西域（新疆北部和东部）的影响密切相关。“切尽诸酋虽不下数千人，而所统领，动称数万，颇闻出寇瓦剌各番夷，杀死酋长数千人，兵马物故者，亡虑数千人。顷者，潜伏嘉峪关外边，而与哈密酋长母恨等给欢，而复鸠顺义王及河套诸部酋，会集以大抢瓦剌为务”云。万历十五年（1587年）切尽黄台吉去世，明朝方面非常担心之后的明蒙关系。申时行在《答郜文川总督》的信中说“切盡虜中之桀，而亦輸心為中國用，倐爾物故，恐無有繼之者，稍與優恤以風示諸夷，何如？” 

　　切尽黄台吉具有高超的语言天赋，精通蒙、汉、藏多种语文，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归化寺比丘宛冲习学鞑靼畏吾、西番番字，向随切尽传经译字。”这里的西番番字应该是藏文，而“鞑靼畏吾”应该是蒙古畏吾体文字。

　　张居正《答边镇巡抚》的信中说：“威正恰者不知前已授官否，渠既能制吉能，即可用此人以行吾之策。切盡黄台吉通佛經，識義理，昨在宣大調伏俺答、老把都二酋，甚有功於中華，故特賜勑賞賚此二人者”（《张太岳集》卷二十三）。

　　《由庚堂集》卷之三十七《睹记》：“河套虏西路切尽黄台吉者，钦封龙虎将军也，前身为真定寺僧，犹记臆焉。尝投书真定抚臣云为僧时积有香火钱，临化时分与徒众，而余一百七十金于土圹中。今以一年错轮，入边地为虏，愿得只身披衲，仍奉佛于故寺。不则乞一省视，以金修寺，了前愿。抚臣廉寺中，事悉合，出金于圹，亦如其数，奏记本兵，不许。切尽乃叹曰：‘是吉祥事，顾不能信我，已矣。’夫切尽平生把素念佛，不援弓刃，一人临化，萧然戒其妻若子及部落曰：‘中朝实豢我，不可背盟抢杀，违者吾能阴殛之。’以故妻守其戒，无敢犯边。闻之张总戎臣为真定将官时亲见其请乞，及寺僧言之历历不爽。余抚延绥，其部夷狄来者，各持数珠嘿念佛，妻切尽老娘子时时称其夫戒守约束惟谨，与余所闻合，吁！亦异矣，切尽者，知尽道理之称也。”真定，元代称为a     an bal    asun，是拖雷妃唆鲁禾帖尼和阿里不哥的封邑。关于切尽黄台吉前身是真定寺僧的说法还得不到蒙古文史籍和其他汉文文献的印证。但是从中可以看出明朝人对于切尽黄台吉的态度和认识。

注 释

  ①乌兰：《〈蒙古源流〉研究》，辽宁民族出版社，2001年，第393~394页

  ②《万历武功录切尽黄台吉列传》卷

　　　　　　　　　　　　　　作者系南京大学历史系副教授，历史学博士